小独角兽饲养员

她不再是海浪泡沫般无忧无虑的白,她现在是月夜里积沉的雪。

[美宁] 一颗星落入心间

说明:第三视角,“她”是张紫宁,“她的朋友”是孟美岐。

切记:与现实无关,与现实无关,与现实无关,别瞎带入。

清晨,她从床上坐起来,有一刻钟的时间,是面无表情的,像一个坐在阳光里的梦游者。然后,她的嘴里发出巴拉巴拉的奇怪声响,继而,自己被自己逗笑,逗出了些生气,她才肯从床上跳下来。

她的早上总是很忙,在房间里几进几出,才将自己从一团乱糟糟的物体收拾成一个精致体面的少女。特别是她的那头长发,她与它作战的过程尤其漫长,遇到它特别不服帖的时候,她要拿出面对千军万马的气势,才能将它驯服。

出门前,她总要站在窗口向外张望片刻。如果窗外是风,她便看风;如果窗外是雨,她便望雨。自从搬来这间阁楼,窗沿的高度略矮于她的身高,她向外张望的时候,总要矮下半个身体,佝偻出一个远远超出她二十出头年龄的姿态。她收回视线,转头的一刹那,眼睛里总残留着一丝清淡若无的惆怅,像无水的泪。我猜想她的心里一定在编织着一个难以言喻的故事,随着窗外的阳光,或者风雨,暗自发展,此起彼伏。但谁知道呢?毕竟,我只是一把吉他罢了。

那一年的初夏,她在阁楼的阳光和轻尘中哭泣。林林总总的女孩过来安慰她,不多,但很频繁,每个女孩踏着碎步,急促而来,又慌张离去,像一阵阵轻风掠过。风走了,雨还在下,她呆立在浩瀚的惘然中。

她的朋友拿着手机来找她,央她为她伴奏一首歌曲。她们在一起寻找这首歌的曲谱,头抵着头,发丝交缠,忙起来,她便忘了哭。她把我抱在怀里,轻轻拨弄音弦。她的手指淡然而温软,常带着浅浅的香水味道,香奈儿或是什么,我说不好。今晚的她仍然有些失常,心里的无措落在指尖上,总是犯错,她的朋友也不恼。她们坐在阁楼的地板上,一遍遍地吟唱,歌声驱走了她脸上的愁雾,加入她朋友的和声,她们的声音轻柔而绵长。

她的朋友起身,为她端来一杯咖啡,又往里加了一点低度数的酒精,说是吃火锅那天发现的喝法,味道不错,请她尝尝。她接过来,手指轻轻触碰,她低下头,摩挲了一下杯子瓷质的边缘。

她们并肩坐在一起。从数周前头次见到她朋友到现在,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们坐在一起,像真正的朋友那样,漫无目的地闲聊。只是,她们之间没有过去,也谈不上未来,所以,就只聊现在。

她说:“为什么选这首歌?”

她的朋友笑了一下,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,却又没有。她的朋友说:“我们的微博都改了名字。”

所以呢?

你听这个歌词。

她的朋友打开手机,一个远成熟于她们的声音传出来,那声音低低唱着,唱到一半,她的朋友按下暂停键,流曳曲调的一个休止符。她们之间有片刻的空白,然后,她说:“你……在向她们道别?”

她的朋友又是笑,说:“两年的时间,谈不上道别,只是暂别。如果说是……大概是向过去的自己道别。”

她的朋友轻轻唱起来。

问宇宙,他是否还爱我吗?

这问题,早就有答案。

若你碰到了,替我问候他。

告诉他,我过得很美满。

告诉他,祝福他和他的另一半。

就这样吧,若你碰到他……

她听着她的朋友的吟唱,转过脸,看向她的朋友,看见她朋友眼中失掉一块的巨大空洞,嗅着她朋友带着淡淡眼泪咸味的伤感。她的唇角动了动,在挣脱和固守间纠结了片刻,仍是忍不住脱口而出:“你不怕,有人因此说你吗?”

她的朋友轻轻擦掉泪痕:“说我什么?”

“你知道,他们会解读出千百个版本,然后……”她的身体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。剩下的话,她不必说出口,短短几天的冲突与质骂,使她们都明白彼此未说出口的内容。

“如果是,我也没有办法。但……总要留下一些纪念,给我自己的过去。”她的朋友说,“这一切,我没法假装无事发生。”

只是这首歌听起来,过于冷酷无情了。

是吗?你大概没有听懂这首歌。

可是……或许《浪费》可能更讨好一点?

她的朋友大声笑出来,笑声在这个空旷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,笑的本质被无限扩大。她的朋友说:“我可从没想过这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。那不是我的过去,我不要。”

她被笑得红透了耳根,轻声说:“我以为你是最在乎别人看法的。”

“也许是吧。但我们都要学着不去在乎。” 她的朋友伸出手,纤长的手指握住她的。

阁楼里一片寂静。

她的朋友离开后,她坐在原地发呆,端起杯子喝了一口。冷掉的咖啡,混合着轻微的酒精,让人清醒又有点迷醉的味道。

她的朋友在第二天下午来找她,她正在发愁自己究竟该穿什么样的衣服。看到她的朋友,她挑选了一件白色的上衣,坐在梳妆台前打扮,手势和背影都显得有些过于僵硬和隆重。她的朋友接过那些装扮的工具,轻轻抬起她的脸,为她勾勒描绘,并夸赞她的睫毛浓密翘长,真是好看。她的脸微微有些发红。

她们把我搬出阁楼,她们在镜头前共同演唱昨晚练习的结果,还怕不够似的,向别的女孩借来了猫,一场精心共赴的演出。她们转换了许多场景,唱了许多遍,才最终有了一个满意的成果。关掉镜头后,她的朋友轻声对她说:“等我发微博后,你去转发。”

她有些退缩,问:“我该说什么呢?”

她的朋友说:“什么都行,你总是要说话的。”她的朋友冲她眨眨眼睛,对她说:“别怕,你就只看我。”

 

那天以后,她的朋友便常来找她。每次一进门,她的朋友就总要说:“拜托,让我来躲躲。”这间阁楼成了她们共同交换秘密的场所,她们开始聊小时候的事。更多的时候,她忙她的,她的朋友忙她的。她们彼此并不过多交谈,她们只是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,彼此透过空气传达着某种安定的气息,任凭它引领着她们走向各自的结局。关于究竟走向何处,没人可能知道,便是她们自己也不能。

她在忙着创作一首新的歌曲,常把我搬出来摆弄,跟着调子轻轻哼唱。多数,是她朋友不在的时候,她安静地随着光线悠荡。曲调定了,歌词却怎么都不满意。她常在纸上涂抹修改,写下一些词句,又再划掉。朋友在的时候也不避讳,终于引起她朋友的注意,问她在做什么。

在写一首歌。她说。

她的朋友让她唱唱,她推脱还未完成,便不答应。她的朋友也不罢休,从身后抱住她,脸贴在她的耳根发出纠缠的声音,她只有投降。她搬出我,横在她们中间,发梢垂下来,带着浅淡香气的手指按在弦上,唱起一首安静婉转的歌。蜿蜿蜒蜒的音调,慢慢落进谁的耳,落进谁的心。她像是一朵野外的花,向空茫的大地献祭着香气,等待着路人为她驻足。

你喜欢来去自如的风,但你不会变成风;

你喜欢温柔绵长的雨,但你无法落成雨;

你是天空的一颗星,在漆黑的夜里映出光芒;

你落到……

她不唱了,按在我身上的手指也停下。

好像还没有完。她的朋友说。

是你非让我唱的。她说。

星星掉在地上了?那就只有变成石头了。她的朋友笑道。

她的声音有些丧气,说:“或许吧。只是你告诉我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,我正在学。”手指将要离开我的时候,被她朋友的手按住,两双手在我的身上交叠在一起,她朋友的手有种使人融化的炙热温度,她的手指在那热度的覆盖下,若无其事地动了动。

“我很庆幸,遇到这样的你。”她的朋友说,“幸好,你是你。”

几乎是一瞬间,她的手指急速地,逃避地,从她朋友的掌心中抽离。扭过头去,留给她朋友一个遮掩的侧脸。

她的朋友开始与她讨论作词的种种,这首歌该如何继续下去之类,神经健全的似毫无知觉。她泛泛地应着,她的朋友也不再继续,只说:“我挺羡慕你能写出歌词。我小时候,背的那些诗句和课文,都早忘光了。怎么说……”她抬手顺着发梢,拨弄掉一点烦躁,“有得必有失吧。”

她说:“或许你现在也可以。”她站起来,走到床头拿起一本书,塞进她朋友的手里。“我最近在读的,你也可以看看。读一点诗的话,会很有感觉。”

《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》。她的朋友轻声念出这本书的名字,问她,“讲什么的?”

她说:“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。”

她的朋友放声大笑,她也跟着笑起来,她们的谈话总夹杂着这样的笑声。她的朋友把书扔还给她,说:“你替我念念吧。”顺势躺在她的腿上,带着一点无所忌惮的放肆口吻,说:“情诗就算了,给我念念那首绝望的歌。”

她任由她放肆,小心打开书页,说:“每一首情诗都是一首绝望的歌。”

她为她的朋友念那些绚烂的诗句,“爱情太短,遗忘太长”云云。她小心地念着,声音平淡无波,只有抿紧的唇角泄露一点心事。她念着:“起初,我未看见你。我不知道你正与我同行,直到你的根刺入我的胸膛,连上我的血液之线,透过我的嘴说话,与我一同蓬勃生长。你如是不经意地出现,如隐形的树叶或枝桠,突然之间……”

腿上动了动。她低头看过去,她的朋友枕在她的腿上,发出均匀的呼吸,已经睡着了。像是冷,又像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,她朋友的身体蜷缩起来,反手抱住她的腰,脸贴在她散发着清香的衣服上,蹭了两下,又继续睡过去。她伸出手,拂去她朋友散落在耳边的碎发,露出耳廓的形状。

她呢喃道:“突然之间,我的心充满果实和声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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